晨光不再是泼洒的熔金而是沉淀的琥珀厚重而温润地包裹着阳光房。
念初没有坐在藤椅里而是站在那张宽大的实木茶几前。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在掌心那块温润的黄杨木上。
木料被打磨得光滑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木面上两道刻痕清晰可见:一道流畅深邃边缘圆润是昨日在爸爸如山般的引导下完成的初刻;另一道则歪歪扭扭深浅不一边缘带着毛刺是他自己昨日耗尽力气、手腕酸胀才勉强刻下的“失败”印记。
强烈的对比无声地诉说着“引导”与“独自尝试”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伸出右手坚定地、稳稳地握住了那把平口刻刀的刀柄!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蔓延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左手食指那道深红色的疤痕清晰地传来沉实的钝痛感。
这痛感如同一个嵌入肌理的坐标一个需要他去认识和顺应的“根”。
他深吸一口气气息沉入丹田。
不再仅仅是绷紧手臂的肌肉。
他将意念沉入左手食指那道深红的疤痕沉入那份清晰的钝痛感里——那是属于他自身的“纹路”他的“筋骨”。
他想象着力量如同树根从那里生出向下扎入大地向上贯通手臂最终抵达握着刻刀的右手。
刀尖悬停在光滑的木面上方对准了一条清晰优美的木纹就在那道“失败”刻痕的旁边。
手腕下沉。
刀尖触木! 清晰的阻力感再次传来! “根在纹路!顺着走!” 念初在心中默念如同咒语。
他不再用僵硬的蛮力去顶也不再因阻力而慌乱退缩。
手腕的力量变得内敛而沉凝带着一种笨拙却坚定的“顺应”感。
他努力感受着刀尖下木纹那天然的、细微的凹陷与走向试图让刀锋成为木纹的一部分沿着它既定的命脉滑行。
“嚓……” 刻木声响起!依旧带着摩擦感依旧缓慢艰涩! 刀尖的行进轨迹依旧不够完美流畅边缘也因生涩的控制而翻起细小的毛刺木屑。
但与昨日纯粹的颤抖和偏移相比这道正在艰难延伸的刻痕却明显有了“顺”着木纹骨架行走的雏形!它不再像一条惊恐的蚯蚓更像一个初学走路、虽步履蹒跚却方向坚定的孩子。
汗水顺着念初的额角滑落汇聚在下巴尖滴落在木料旁。
他的小脸紧绷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眼神死死盯住刀尖与木纹接触的地方仿佛要将所有的精神都灌注进去。
左手食指疤痕传来的钝痛感与手腕的酸胀、精神的极度专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混合着痛苦与专注的体验。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源于自身“根基”的、笨拙却真实的“稳”正在刀尖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滋生! 顾言不知何时已站在稍远处沉静地看着。
他没有靠近指点也没有出声打扰。
他的目光落在儿子汗湿的鬓角、紧绷却坚定的侧脸落在他握着刻刀、因持续用力而指节泛白却已不再剧烈颤抖的右手上最后落在他左手食指那道深红的疤痕上。
深邃的眼底那抹沉静的赞许如同暖阳无声地照耀着这艰难却意义非凡的进程。
沈星晚抱着念辰安静地坐在沙发里。
她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在晨光中奋力“搏斗”看着他每一次手腕艰难的推进每一次因力竭而短暂的停顿又每一次咬着牙重新开始。
她的心也跟着揪紧又随着那道刻痕的艰难延伸而微微放松。
她看到的不再是沮丧的退缩而是一种破茧般的、源自生命内部的顽强生长。
她轻轻拍抚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念辰目光温柔而充满力量。
时间在“嚓…嚓…”的刻木声和念初粗重的喘息声中缓慢流淌。
那道稚嫩的刻痕在汗水的浇灌下终于艰难地延伸到了尽头——与昨日那道流畅的刻痕几乎等长。
念初猛地提起刻刀!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低头看着木面上自己刚刚完成的这道刻痕——依旧歪斜依旧毛糙深浅不一与旁边爸爸引导下的那道完美刻痕相比依旧显得笨拙而丑陋。
然而这一次他眼中没有昨日那种强烈的挫败。
他看着这道歪扭的痕迹小脸上只有一种用力过度后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能清晰地看到这条刻痕是如何努力地“顺”着木纹骨架在走尽管走得歪歪扭扭。
这笨拙的痕迹里浸透了他自己的汗水承载着他自己沉入“根基”后生出的那份“稳”。
它不完美但它真实地属于他自己。
顾言缓步走近。
他没有去看那道新刻的痕迹而是拿起那块木料指尖在那温润光滑的表面上缓缓拂过感受着木质的脉动。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在那两道刻痕上——一道完美一道稚拙。
“纹路”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目光沉静地落在念初脸上“认得清筋骨刀下才能生稳。
” 他的手指点在那条稚拙刻痕中一段相对更“顺”着木纹走向的部分“这里顺了。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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