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冰缝的煎熬中缓慢流逝仿佛过去了数月又仿佛只是短短十几天。
依靠着花满盈冒险寻来的微薄资源和陶砚辞残存的智慧两人奇迹般地在这绝地中苟活了下来。
陶砚辞的伤势在最低限度的丹药和花满盈不时渡入的灵力维系下没有继续恶化但道基崩毁带来的虚弱与痛苦依旧如影随形。
他变得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恢复的渺茫希望但眼底深处那抹属于失败者的阴郁却难以驱散。
花满盈则成了支撑两人的支柱。
她以合欢宗秘法强行压制肩头的刀伤每日外出寻找生机。
原本妩媚的身形因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而消瘦脸颊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唯有一双眸子在疲惫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坚韧。
这一日花满盈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冰缝去附近碰碰运气。
然而刚站起身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扶住冰冷的岩壁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不断上涌。
这种症状并非第一次出现。
近几日她总是莫名感到疲惫食欲不振偶尔会有这种眩晕和恶心感。
起初她以为是伤势未愈和灵力消耗过度所致但此刻一个极其荒谬、却又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脑海。
她猛地停下干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下意识地抚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不……不可能…… 她和陶砚辞……在这冰缝中为了抵御极寒确实有过数次肌肤相亲。
那是在生死边缘寻求慰藉的本能混杂着复杂难言的情愫。
可怎么会…… 她立刻暗中运转合欢宗内视秘法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胞宫。
下一刻她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里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又无比坚韧的、代表着新生命的阳气正在悄然孕育! 真的……有了。
在这个朝不保夕、自身难保的绝境里在她和陶砚辞前途未卜、甚至可能随时丧命的时候……她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是累赘是拖累是会彻底绑死她和陶砚辞的枷锁!她几乎下意识就想运转更阴损的秘法将这不该存在的麻烦彻底抹去…… 然而当她的灵力触及那丝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气息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悸动一种血脉相连的微妙感应。
这感觉让她准备催动秘法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最终无力地垂下。
她失魂落魄地坐回陶砚辞身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冰缝外。
陶砚辞察觉到她的异常睁开眼虚弱地问道:“……怎么了?又不舒服?” 连日的相依为命让他对花满盈的状态格外敏感。
花满盈转过头看着他苍白憔悴、却因她的靠近而微微亮起一丝关切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那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最终还是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告诉他?有什么用? 除了增加他的负担让他本就脆弱的求生意志可能彻底崩溃或者……引发其他不可预测的变数还能有什么好处?他现在自身难保难道还能指望他负起责任吗? 不。
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说。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挤出一个疲惫而敷衍的笑容:“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 陶砚辞看着她明显不对劲的脸色眉头微蹙但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身边一块垫着的、稍厚一点的兽皮往她那边挪了挪。
夜里寒风更甚。
两人依旧靠在一起取暖。
花满盈感受着身后陶砚辞传来的、微弱的体温手始终不自觉地护在小腹前。
那里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
这个认知让她冰冷而绝望的内心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暖流。
她忽然想起陶砚辞之前那句“绝不会再让你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当时只觉得是绝境中的空头支票此刻想来却似乎有了一丝不同的分量。
或许……这个孩子是他们这对沉沦之人黑暗中唯一可能的光? 但这个光太微弱太脆弱了。
绝不能暴露在刘来乃至任何外人面前。
那将是灭顶之灾。
她悄悄转过头借着冰缝透进的微弱天光看着陶砚辞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心中涌起一个无比清晰而坚定的念头。
这个秘密必须守住。
直到……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或者找到绝对的安全之地。
她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对着那未成形的生命也对着沉睡的陶砚辞在心底立下了一个无声的誓言: “孩子娘会护着你……还有你爹。
” “至于刘来……以及其他所有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存在。
” 这个源于阴谋与绝境的爱情结晶尚未出世便已背负上了沉重的秘密。
它的未来注定将深深卷入父辈的恩怨与这北域的风雪之中成为一颗埋藏极深的、可能在未来引发滔天巨浪的棋子。
而此刻它只是冰渊深处一对亡命鸳鸯之间最沉重也最隐秘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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