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雾子瘫在越野车驾驶座上引擎盖冒着被李添一(中年)砸出的白烟。
她脸上糊满的金红粘液正缓缓干涸、板结如同戴上了一张滑稽而狰狞的面具。
那双曾如深渊般冰冷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一种被彻底撕碎伪装后的、赤裸裸的绝望。
癫狂的自白——“我才是他真正的哺乳者”——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车外李添一(中年)和车内刘美婷的耳膜余音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在焚城火海的背景噪音中久久回荡。
真正的哺乳者?三百年前?李镇河? 荒谬!却又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捅开了记忆深处锈死的锁孔!李添一(中年)脑中闪过幼子镇河襁褓时期自己笨拙冲泡奶粉的片段…妻子产后虚弱初乳不足…那个总在深夜悄然出现、沉默寡言、留下几瓶温好“特制营养液”就匆匆离去的“社区育婴顾问”…顾问模糊的面容此刻竟与眼前这张沾满污秽、癫狂绝望的脸…缓缓重叠! “呃…”一声微弱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抽气将李添一(中年)从剧震中猛地拉回。
他霍然转身扑向灰色轿车后座! 刘美婷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她瘫在座椅上胸前衣襟被暗红血渍和凝固的淡金精粹浸透紧贴着皮肤冰冷粘腻。
乳根穴那个被青铜簪刺穿的恐怖伤口边缘皮肉翻卷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色泽不再有鲜血涌出仿佛那源泉已被彻底挖空、湮灭。
她的脸色是一种毫无生气的、近乎透明的惨白嘴唇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胸腔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曾经明亮、充满母性力量的眼眸此刻涣散、空洞倒映着车窗外翻滚的白色火海却已映不进任何光芒。
只有那微微颤动、指向怀中幼子的指尖泄露着最后一丝未熄的牵挂。
幼子李添一(幼年)被她无力的手臂圈着异常安静。
没有哭闹没有恐惧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神空洞茫然小嘴微微张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梦呓般的抽气。
他小小的身体冰凉心跳微弱而迟缓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玄圭断乳祭仪抽走的似乎不仅仅是他与母亲连接的“脐”更带走了他生命的部分活力。
“美婷!撑住!看着我!”李添一(中年)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触碰妻子冰冷的脸颊却又怕那微弱的呼吸因自己的触碰而彻底断绝。
他沾着金红“泪乳”的手指悬在半空那粘液正迅速冷却、凝固散发着奇异的乳香。
“快!离开这里!”程序从副驾探身过来脸色煞白声音急促。
他指着窗外——虽然血乳“镇”字和青铜祭器残片因干扰而失效但九条雾子陷入癫狂失去对火海的直接操控那汹涌的乳白色烈焰失去了精准的目标如同脱缰的野马正在被焚毁的街区里无序地翻滚、扩散。
暂时没有扑向他们但热浪和致命的甜香已近在咫尺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
更远处隐约传来消防车徒劳的警笛和人群绝望的哭喊。
李添一(中年)猛地回神。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濒死的妻子和呆滞的幼子从后座抱出。
妻子的身体轻得像一片枯叶冰冷而僵硬。
幼子的小身体软绵绵的如同没有骨头。
程序则咬着牙将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玄圭从另一侧拖出。
几人踉跄着如同末日洪流中的难民穿过燃烧的街道躲避着倒塌的广告牌和熔化的沥青最终在几条街区外撞进了一家被主人遗弃、门锁已被砸开的社区诊所。
卷帘门被程序用找到的铁棍勉强卡住隔绝了外面地狱般的景象和令人窒息的浓烟。
诊所里一片狼藉药品散落一地但至少暂时安全。
李添一(中年)将刘美婷轻轻放在一张沾满灰尘的诊疗床上。
她的呼吸更加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停止。
他颤抖着手指探向她的颈动脉那微弱的搏动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最后的告别。
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被程序用急救绷带勉强固定在椅子上的九条雾子。
“救她!”他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你既然能活三百年!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否则我现在就让你给她陪葬!”他沾着干涸金红粘液的手猛地扼向九条雾子的咽喉! 九条雾子脸上干涸的污秽面具下那双空洞的眼睛微微转动看向李添一(中年)扼来的手。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
她的嘴角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喉咙里挤出破碎、嘶哑的气音:“…救…她?…呵…我…只会…带来…毁灭…你看…”她极其僵硬地转动脖颈示意窗外那片燃烧的白色地狱“…这…就是…我…哺育…的…结果…” 李添一(中年)的手僵在半空剧烈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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