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年的初夏黔地的雨季如期而至。
连绵的阴雨和弥漫的山雾将群山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朦胧之中。
周遇吉率领的京营官兵驻扎在贵阳府外已近一月预期的雷霆攻势并未展开大营内弥漫着一种与天气同样沉闷的焦躁。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周遇吉面前的长案上摊开的并非军事地图而是厚厚一摞卷宗——黔国公府提供的历年播州事务文书、此前几次官军征剿的失败记录、以及参谋司多方搜集的土司风物志。
“参军末将实在不解!”一位性急的副将终于按捺不住“我军锐气正盛为何在此空耗粮饷?那杨友不过一介土酋直接发兵捣其巢穴便是!” 周遇吉从卷宗中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帐中诸将:“直接发兵?然后呢?像正德二年贵州都指挥使王通那样率三千兵马冒进在老鹰岩下的‘落魂涧’中了埋伏全军覆没首级被杨友悬于寨门?” 他拿起一份染着暗褐色污迹的旧战报声音沉冷:“还是像去年巡抚御史李大人调集万余卫所兵分三路进剿结果因粮道被山中苗民不断袭扰各部互不统属未接敌便已士气崩溃自行溃散?” 帐中顿时鸦雀无声。
这些败绩他们或多或少听过却远不如此刻面对详实记录来得震撼。
周遇吉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黔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播州核心区域:“杨友为何敢反?卷宗里写得明白!其一朝廷此前对播州等土司地界清丈田亩触及了其根本利益;其二黔省一些官员苛索无度‘例金’、‘采办’层出不穷杨友借机煽动苗民自称是为苗家‘抗暴政’;其三他娶了水西土司之女又与周边几个小土司联姻势力盘根错节。
” 他顿了顿看向那位副将:“你以为我们的敌人只有杨友那几千苗兵?错了!这茫茫大山无数苗寨那些看似驯服的‘熟苗’那些与杨友若即若离的土司甚至我们倚为后援的部分卫所军官都可能因我们一步行差踏错变成我们的敌人!打仗?若是打仗能简单解决朝廷又何须派我等京营前来?” 周遇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环境陌生和地方官僚系统效率低下而产生的烦闷:“传我将令:其一参谋司所有人分组走访贵阳府内熟悉苗情的老吏、商人尤其是那些与苗区有贸易往来的。
我要知道各寨头人的喜好、他们与杨友的真实关系、苗民最急需什么物资。
其二派人持我名帖携带茶叶、盐巴去拜访水西、金筑等大土司在贵阳的‘坐探’不必谈军事只叙同僚之谊探其口风。
其三严查我军纪凡有擅取苗民一针一线、毁坏田庐林木者立斩不赦!” 他看向舆图上老鹰岩外围的几个点:“其四挑选最精锐的斥候由黔国公府提供的可靠向导带领不必深入险地只在外围活动摸清杨友粮道、盐道观察其部众动向尤其注意他与其他土司的联络通道。
我们要先弄清楚这潭水到底有多深里面藏着哪些鱼再决定下哪张网用什么饵!” 命令下达整个京营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开始按照一种不同于传统征战的方式运转起来。
参谋司的年轻军官们脱下戎装换上便服出入于市井之间与各色人等交谈记录下零碎的信息:“某某头人嗜酒”、“某寨缺铁盐”、“水西家的人对杨友近年独吞商路不满”…… 与此同时周遇吉亲自拜访了黔国公沐崑。
这一次他没有空谈忠义而是直接摊牌:“国公爷播州之乱根源非止在杨友一人。
朝廷欲长治久安需得刚柔并济。
我军可为‘刚’但‘柔’的一面非借重国公爷在西南的威望不可。
若能不动刀兵或最小代价平定此事于国于民于公爷皆是莫大功绩。
” 沐崑捻须沉吟良久终于叹道:“周参军洞若观火。
罢了老夫便与你交个底……”他屏退左右低声言说其中利害关节哪些土司可拉拢哪些墙头草杨友内部又有哪些派系矛盾可资利用。
信息如溪流般汇入大营经过王良派来的几名算学生员整理渐渐勾勒出播州乱局清晰的脉络。
周遇吉心中有了底他意识到单纯军事进攻代价太大必须结合政治分化、经济封锁和精准的外科手术式打击。
恰在此时先期派出的斥候带回关键情报:杨友主要的财源之一是控制着一条通往湖广的私盐通道其护卫队每月必经“野狼谷”。
而谷地附近一个苗寨因杨友强征壮丁、税赋过重早已怨声载道。
“野狼谷……私盐通道……”周遇吉看着地图眼中精光一闪“传令挑选三百精锐由最能吃苦耐战、通晓山地行军的千总统领携强弓劲弩秘密潜入野狼谷附近设伏。
目标不是歼灭是俘获其盐队头目缴获账册凭证!同时派人接触那个对杨友不满的苗寨许以盐铁之利让他们提供更详细的情报并在必要时作为内应!” 他要用一次精准的打击来撬动整个僵局向所有观望者展示京营的力量与行事风格也为后续的政治谈判赢得最重的筹码。
雾锁苗疆京营的利剑并未急于斩下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在迷雾中缓缓调整着角度寻找着一击必中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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