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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焰第66章 修修补补

弄堂里的路灯昏恹恹的照着高志杰脚下坑洼的石子路。

林楚君那碗红烧肉带来的暖意还在胃里打着转连带着心口也似乎没那么空了。

但这点暖意撑不到他走完回家的路。

越靠近他那间孤零零的亭子间夜风就越凉现实也像这夜色一样沉甸甸地压回来。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生涩的“咔哒”声。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带着点霉味和金属冷却后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里才是他真实的世界冰冷局促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反手锁好门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这才拉开那盏光秃秃的电灯。

昏黄的光线洒下来照在工作台上。

台子上那只受损的“蜂鸟”静静躺着翅膀扭曲一条纤细的机械腿不自然地弯折复眼传感器也蒙上了一层灰。

昨晚从苏曼琳那个军统联络点撤离时情况太急为了躲避突然增加的巡逻队“蜂鸟”在狭窄的巷弄里刮蹭到了砖墙差点直接报销。

高志杰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先去角落的水龙头下用冷水用力搓了把脸。

冰冷的水刺激得他精神一振将那点残存的、属于“普通人高志杰”的温情彻底驱散。

他坐到工作台前打开那个伪装成工具箱的金属箱里面是各式各样微型的工具、零件还有他自己捣鼓出来的简易测试仪器。

他先小心翼翼地将“蜂鸟”固定在特制的支架上然后拿起放大镜夹在眼眶上俯下身开始仔细检查损伤情况。

“伤筋动骨了……”他喃喃自语用的是地道的上海话在这种完全独处、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他反而会不自觉地放松语言的伪装。

翅膀的变形还好可以用微型钳子慢慢校正。

麻烦的是那条腿里面的传动连杆可能变形或者断裂了。

他需要把它拆卸下来。

这个过程极其考验耐心和手指的稳定性。

他用比绣花针还细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卸下固定腿部的微型螺丝。

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仿佛在触碰蝴蝶的翅膀。

螺丝只有米粒大小掉在地上就几乎别想找到。

他额头上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甚至不敢抬手去擦生怕一点轻微的震动导致前功尽弃。

时间在寂静中一点点流逝。

窗外偶尔传来电车叮当声、小贩隐约的叫卖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终于那条伤腿被完整地取了下来。

放在放大镜下仔细一看果然里面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金属连杆已经弯了。

“麻烦。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种特殊合金的材料可不好找。

他翻找着备件盒希望能找到替代品。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不算重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

高志杰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跳到嗓子眼。

他动作快得惊人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把扯过旁边一块深色的绒布将整个工作台连同上面的“蜂鸟”、零件、工具全部盖住。

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后腰那里别着一把小巧但致命的手枪。

“啥人?”他扬声问道声音里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警惕。

这是独居男人该有的反应。

“高先生?依好我是楼下厢房的阿廖沙。

”门外传来一个有点口音但还算流利的中文声音听起来不算年轻。

阿廖沙?那个白俄修表匠?高志杰脑子里快速闪过这个邻居的信息。

一个落魄的旧俄贵族靠修表和在舞厅拉小提琴混日子平时没什么交集顶多在楼梯口碰面点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枪塞回后腰藏好又快速扫视了一眼房间确认没有明显的破绽这才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隔着门板问:“阿廖沙先生?有啥事情吗?我已经困觉了。

” “抱歉高先生打扰了。

”门外的阿廖沙语气带着点歉意但又有点急切“我的那块老怀表就是表面有珐琅彩的那个它……它完全不走了!我明天急着要用自己弄了半天越弄越糟……我听说高先生侬在电讯局做事手艺肯定灵光的能不能帮帮忙看看是啥毛病?拜托了!” 修表?高志杰眉头微蹙。

这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白俄老头确实有块视若珍宝的破怀表经常拿出来擦拭。

而且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是电讯局(76号对外伪装)的技术员邻居遇到精密的机械问题找上门来也不算太突兀。

是巧合?还是试探? 他沉吟了几秒钟脑子里快速权衡。

如果不开门反而显得可疑。

一个技术员帮邻居看看手表举手之劳推三阻四不符合常理。

“等一下。

”他应了一声故意弄出点穿衣服、拖拉板的声响然后才拨开门闩把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果然是阿廖沙头发花白稀疏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西装脸上带着焦急和恳求手里正捧着那块打开后盖的怀表。

“高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格记真麻烦侬了……”阿廖沙把怀表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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