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雨滴敲打着青瓦像娘数不尽的叹息又似时光老人的絮语在诉说着生活的不易。
在那个清贫的年代我们兄弟姐妹如同风中的蒲公英各自飘零在生活的浪潮里。
娘的眼角皱纹里藏着对生活的无奈与不甘。
她在煤油灯下缝补衣物时总爱念叨:“这辈子穷怕了不能让孩子们再走我的老路。
” 那跳动的火苗映照着她布满沧桑的脸庞也照亮了她眼中的期盼。
那些年她的目光常常望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孩子们在外奔波的模样。
她把所有的牵挂都织进了我们的衣衫把所有的期盼都融进了每一顿粗茶淡饭。
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她深深的爱;每一粒米每一口菜都寄托着她美好的愿望。
三哥在化肥厂的日子被刺鼻的气味填满。
那些氨气、硫化氢混合着各种不知名的化学雾气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车间。
三哥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的工作青春就在这弥漫的雾气中悄然流逝。
他每次回家身上那股洗都洗不掉的怪味让娘忍不住红了眼眶:“三儿在厂里要照顾好自己不行咱就换个活计。
” 三哥总是笑着安慰:“娘没事我年轻扛得住。
” 可娘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多少艰辛。
北风卷着枯叶掠过斑驳的土墙娘站在屋檐下望着家里空荡荡的房间檐角冰棱坠落的脆响像极了她碎裂又拼凑的心。
80 年代的乡村婚姻是命运的渡口而她决心做孩子们最坚实的摆渡人。
鸡叫头遍时娘已裹紧褪色蓝布头巾出门。
晨霜在她脚下咯吱作响仿佛是大地在诉说生活的艰辛。
她挎着装满土鸡蛋的竹篮挨家挨户敲响邻村的门。
那些日子她的身影穿梭在阡陌纵横的小路上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候鸟寻觅着属于儿子的幸福。
“张婶您帮着留意留意我家老三踏实能干......” 她的话语里满是恳切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儿子的期盼。
竹篮里的鸡蛋渐渐少了换来的是媒人若有若无的承诺那些话语如同春日的柳絮轻飘飘地落在她心里却又沉甸甸的。
托媒人的过程充满了无奈与希望。
她常常在深夜里坐在煤油灯下仔细盘算着该给哪位媒人送些心意。
那跳动的火苗映照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庞也照亮了她眼中的执着。
有时为了能让媒人多上上心她会把家里舍不得吃的腌制的咸鱼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包好第二天一早便送去。
她知道在这个靠人情维系的社会里只有用心才能换来真心。
终于在大同村的媒婆李婶家转机出现了。
李婶嗑着瓜子眯着眼说:“村东头老王家的闺女手脚麻利性子也温顺。
” 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她立即起身带着自家晒的红薯干一路小跑着去见对方家长。
那急切的脚步踏碎了满地的月光。
为了三哥的婚房娘像只蚂蚁般四处奔波。
她挨家挨户借钱每借到一笔就赶紧在小本子上记下来字迹工整得如同她对生活的期待。
她亲自监工在工地上和泥搬砖。
烈日下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尘土沾满了她的脸庞可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手被粗糙的砖块磨出了血泡却依然坚持着。
她说:“只要孩子们能过上好日子这点苦算什么。
” 三哥婚礼那天鞭炮声震落了房檐的积雪。
娘躲在厨房角落用围裙角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红烧肉在锅里咕嘟作响香气四溢却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激动与欣慰。
看着三哥牵着新娘的手她仿佛看到了儿子崭新的未来那是她用无数个日夜的操劳换来的。
四哥的来信总是带着山野的粗粝信纸边缘卷着不知哪座山头的沙土字迹像被寒风抽打过的枯草在纸面上歪歪扭扭地瑟缩着。
“娘山上的雪没过膝盖镐头都冻得握不住……” 我读信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棱扎进娘的心里。
她坐在褪色的竹椅上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得如同冬日里的霜。
那双手曾经抱过襁褓中的我们也在田地里刨过最坚硬的冻土此刻却微微颤抖着仿佛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
她的眼神越过我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里翻滚的云层像极了四哥信里描述的雪山而她的目光就像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荒野。
四哥在勘探队的日子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漂泊。
他常年住在野外吃在野外帐篷就是他的家可那不过是风雨中飘摇的一片帆布。
没有固定的场所没有固定的联系地址就像一片随风飘荡的孤叶不知会落在哪里。
他本想出去闯荡一番像雄鹰一样在广阔天地间翱翔谁知岁月却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人比在家时还瘦脸颊凹陷眼神里满是疲惫。
娘的牵挂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撒向了无边的荒野。
她每天都会站在村口望着通往远方的小路仿佛这样就能看见四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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